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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3/19

自由時報 自由廣場

「守護神」是神？還是人？

⊙陳金蓮

　人民有難呼救，消防人員奮不顧身，將其一一救出。「一一九」正是「一一救」的代表號，比起一一九專線尚未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待命的年代，我們算是幸運的一代。

　人民「水深」時，請他們派救生艇來；「火熱」時，請他們派消防車來，就連遭受天上飛的蜜蜂、地上爬的毒蛇威脅時，也可以請「一一九」來救我們—這就是我們的守護神。

　我常常想，當遇有災變，大家拚命逃離現場的節骨眼，為什麼消防人員還勇往直前往裡面衝，當「九一一」紐約世貿大樓倒塌下來的時候，竟有人討論死在裡面的消防局長是否有過失之責。當我看到民眾狂奔下樓的照片中，除了個個驚慌失措的表情之外，那些拚命逆向登樓消防英雄的背影，所帶給我的震撼，比起當年細品朱自清「背影」後的熱淚盈眶，更是心情澎湃，無法自已。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有哪些人天生就應該拿自己的生命去換得別人的生命？

　如果用自己百分之一的死亡機率去換別人百分之多少的生還機會才算值得？這樣的消防人員是勇士？英雄？還是神？

　為什麼消防人員的家人願意接受這樣的憂慮仍支持他們，甚至鼓勵他們？難道連消防人員的親人也不是普通人嗎？

　所以救災的人在醫生未趕來之前，也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拚命搶救，否則如何安撫傷心欲絕的親友？

　救難英雄不可能有「萬無一失」的選擇，他們隨時冒險犯難與死神一搏，搶回來一命算一命。

　隊齡未滿一年，空消隊成立時適逢經濟不景氣，政府精簡方案無法提供所需的軟硬體，但民眾對他們的期待卻不因此而打折，災變發生往往無法冷靜地等待事實的澄清，立刻要知道究竟，所以在亂軍當中，救難英雄還須撥一分心力來向民眾「說明」。一不小心，民眾就會忘了英雄的英勇，在失望中，還可能以狗熊看待，惡言相向。這樣的轉變民眾並非心懷惡意，只是對「神」的依賴落空後，無法再將守護神以「人」看待罷了。

　空消隊成立後，短短數個月中，並沒有因為飛機老舊而拒不出勤，他們在生死一線間搶救了數十人的生命，感激萬分的家屬卻沒有機會公開表達他們的謝意，如今有些人卻將救難英雄神話了。飛機不論是迫降還是故障，豈是故意！飛機更新或更好的傷患管理辦法以讓救難人員有所依循，這些都是當務之急。偏偏在這個階段，我們只是以「苦主」的心情檢討，而忘了提振團隊的士氣，那麼未來我們的英雄將如何勇往直前？

　他們不是神，當他們出生入死、救苦救難的時候，沒有說「不」的權利。他們需要的是大家的鼓勵與關懷，一味地檢討不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改進。「神話」空消隊不會幻化出「神話」，空消隊的成長與茁壯，需要我們一起祈禱與努力。

作者陳金蓮╱中央警察大學消防系主任